（2022，被“毁约”裹挟的应届生）

 

　　

　　

作者|顾砚

　　

“毕业即失业”。2022年，应届生被裹挟到互联网“降本增效”浪潮中。

　　

从近年大势的新能源车企理想、小鹏开始，有赞、转转、虎牙、马蜂窝、北森等多家互联网企业均被曝出毁约应届生的消息。

　　

“毁约应届生”在网络上引发诸多讨论，并被指责是“毁人前程”。截至目前，微博热搜“小鹏汽车被曝毁约20余名应届生”有1.7亿次阅读，

　　

4月底，春招基本结束，因为公司毁约，这些没有经验的应届生们被迫卷入更残酷的社招中。

　　

对此，鞭牛士和几位被毁约的应届生聊了聊，他们之中，有的强制实习半年被毁约的；有的房子都租好，却被公司单方面通知“不用来了”；有的迷茫，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好的回报；有的平静接受，并且兴奋于寻找新机遇的挑战；有的找室友算了“六爻”，算的结果是会越来越好……

　　

星辰大海的故事，只在开篇有了波折。以下是他们的自述：

　　

资本家真是把我们每一丝剩余价值都榨干了

　　

某企业服务公司研发部陈奕

　　

5月末被通知解约，他怎么不6月底再通知我呢？

　　

我签的是“HRSaaS公司”，去年11月签约，之后被强制实习。被毁约真的毫无征兆。因为前一周我的领导还在跟我讲转正怎么搞，而且每天都有新员工入职，公司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，所以接到解约通知的时候觉得很不真实。

　　

领导给的理由是因为编制不够，公司可能更想要职级高一些的人，之后可能还会裁一些没有经验的社招人；还表示可以争取把我留下，但之后试用期转正可能会被卡。

　　

我了解到这次被毁约的校招生挺多的，至少有一半。开始毁约之前，他们就把校招群禁言了。赔偿刚开始是给3000，之后可能因为毁约的人太多了，网上的骂声比较严重，就又给涨了1000。

　　

之后我发现这家公司2020年的时候就有过毁约校招生的历史。现在它还在同步招收2023年的应届生，并且强制实习。资本家真是把我们每一丝剩余价值都榨干了。

　　

我现在找到了新的工作，但待遇水平都差了一个台阶。

　　

刚踏入社会就给了我当头一棒，我觉得之后在职场上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，之后再找工作，有过毁约历史的公司都不再考虑了。签约之后也不要放弃寻找更好的机会，多几个选择总归是好的，因为变化来的是很快的。

　　

既然公司可以当海王，你也可以

　　

某互联网电商公司零售部步步

　　

我是去年11月签约的，今年4月底，负责人打电话“劝退”我，给出的赔偿是“解约不要我的违约金”。领导告诉我如果手上有其他的左边offer右边，可以考虑一下别的，还委婉的表达了不能转正，“部门试用期的考核可能会比较难”。

　　

我所在的三级部门总共招了三个校招生，都被劝退了。我们自己组织的被毁约的校招群现在已经近70人，但被毁约的肯定远不止此。我们猜测大规模毁约应届生，是因为今年给的校招左边offer右边比往年要高很多，倒挂了很多老员工。

　　

因为当时我还在准备硕士论文，学校和导师给的压力都蛮大的，所以接到毁约消息很懵，有点措手不及。当下也会考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，不断怀疑自己。

　　

但沮丧也没用，沮丧别人也不会给你一份工作。所以收拾了一下心情，就开始准备简历，重新熟悉“算法题”和“八股文”。

　　

我也有想过一些应对方法，但根本没什么办法，这件事情里应届生和大公司本来就是不对等的。

　　

每年都有极个别的劝退情况，那个人可能就是你，所以不要有侥幸心理，手上要留一两个左边offer右边保底，如果企业愿意跟你签两方的话，勇敢一点，别怕麻烦别人。既然公司可以当海王，你也可以。

　　

“你随便告吧，反正我们这边就这样”

　　

某智能通讯公司cv事业部小姜

　　

毁约的是一家智能通讯公司，base在北京。

　　

其实去年秋招的时候我已经和小米签约了，手里也有几个不错的左边offer右边，之后又拿到这家的左边offer右边。

　　

因为待遇差不多，但这家方向是我更喜欢的，春节还参加过他家的线上迎新，觉得氛围不错。而且今年小米的裁员风波，让我觉得不太稳定，所以特地咨询了这家是否也会裁员，HR表示“不会，事业部很稳定”。

　　

于是5月初我毅然决然“毁约”小米，并且拒绝了其他所有的左边offer右边。但寄出三方之后，对方一直都没有给我回应，询问之后才通知我左边offer右边取消。

　　

没想到尽量规避裁员风险之后，我还是被裁了。

　　

HR第一次通知我的时候态度还不错，并且表示会把我的简历推到红杉等大公司，但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在敷衍我。之后我提出诉求，要求退回三方，并赔偿我违约金，对方却以没签三方为由拒绝赔偿。后续沟通中HR甚至表示“你随便告吧，反正我们这边就这样”，就不再回复了。

　　

我接到毁约通知的第一反应是，先平复自己的心情，想着怎么维护自己的权益，很生气但也很无力，我们这样的毕业生确实很难跟一家公司抗衡。

　　

被毁约当天我就开始投递简历，但都石沉大海。之后我又厚着脸皮找到之前实习的公司，还好他们还愿意给我一个左边offer右边，不过和自己的理想赛道已经有偏差了，薪资也有一定降幅。

　　

之前找工作非常看重公司规模，小公司的面试去都不去，经过这件事情之后，我现在觉得赛道和政策风口更重要，并且永远都要居安思危。

　　

房子都租好了，公司告诉我不用来了

　　

某互联网公司研发部张琪

　　

5月中，公司就曾以实习期表现不好为由，想要和我毁约；我认为不符合事实，不同意，协商之后让我7月继续去。6月1日再次被通知解约，对接人直接说大环境不好，去了试用期也过不了；赔偿具体金额也没有确定，只说节后会通知我们。

　　

心累，临近毕业来这么一出，哪怕提前告诉我也行啊，我房子都租好了，现在告诉我不用来了。因为公司6月10日有个项目，之前公司还问我能不能提前去实习，我就提前租了房子准备去。

　　

接到毁约电话当天我就开始投简历，一天大概投了20多家，要不就是未读状态，要不就是已读不回。目前只有3家同意面试，给的薪资也都很低。

　　

公司开发测试方向校招大概签了一百多人，现在剩下3、40人左右，据我了解开发工程师岗位只留了一个人。

　　

今年被毁约的情况很普遍，我室友在另外一家公司从去年11月份实习到现在，马上要转正了，公司告诉她没有转正名额，连考核都不考了。

　　

尽量找个大厂。

　　

特别迷茫，觉得努力不一定有回报

　　

某二手闲置交易平台中台交易部林娅

　　

6月1号，准备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没有了Git权限（可以理解为我操作代码的一个权限），然后问其他实习生，发现都面临同样的情况，当时大概就猜到了。

　　

公司每次毁约都在假期。之前五一的时候，我们公司毁约过一批应届生，放假那天晚上就把校招群解散了；假期结束之后，就挨个儿和没来实习过的人打电话毁约。当时我以为毁约已经结束了，谁想到公司会连续两拨毁约？

　　

公司在去年秋招的时候大概签了两百多人，之后有人考研或者拿到更好的左边offer右边，还剩150多人，现在毁约了大部分，赔偿按合同是8000块；留下来的只有极少一部分，并且也降薪了3-4k。

　　

去年公司校招薪资开到18k，今年给我们普通本科都开到22k，薪资倒挂很严重，这可能也是今年大规模裁应届生的原因。

　　

毁约应届生简直就是毁人前程，4月底春招基本上就结束了。秋招的时候我都看不上的公司，现在“舔”人家左边offer右边被狠狠拒绝；目前找工作有回应的薪水都低得多，大概是之前的1/3，落差感非常强。

　　

之前为了实习在北京租了房子，现在一个月工资都没挣到，开始“倒贴打工”了。

　　

大学四年我都非常努力，实习的时候经常加班到10点也都没有怨言，之前我的口头禅就是“我只想卷死各位，或者被各位卷死”。

　　

现在自己就特别迷茫，觉得努力也不一定有回报。

　　

刚被毁约时，有种面对突发事件的兴奋感

　　

某电子产品交易平台产品部吱吱

　　

5月接到毁约通知的时候，我还觉得挺兴奋的，觉得可能会找到更好的机会。

　　

我并不是学设计的，之前想转行做设计，就自学了四五天，然后开始投简历，进了一家挺大的公司，边学边做。之后以此为跳板，进了互联网大厂，level也高了很多。因为这次经历让我每次面对变化总觉得会有逆风翻盘的机会。

　　

但现在我还是有点焦虑。B轮前的公司之前我看都不看，现在却疯狂投递，但拿到的回信都比较少。而且我们6月底就要交落户申请，如果到时候还没找到合适的公司，可能就会失去上海落户的机会。

　　

我还是更倾向于去大厂，跟有能力的人共事。如果之后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工作机会，我可能会找一些国际领域相关的工作，积累一下，之后再出去看看。

　　

还是很怕自己的计划被打乱，比如落户上海的计划。并且从长远的角度来看，被“毁约”也会影响我之后的职业选择方向，可能会从互联网转到外企。

　　

把握住变化带给我们的机遇吧，还是要多去实习，去尝试更多不同的领域，给自己更多的试错机会。

　　

我之前还特地找室友算了“六爻”，她说我有一段时间的静默期，之后会越来越好。她算的一定很准。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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